后座三人撞在一起,捂着头哀嚎。
“伊撒!你不会开车就滚后面撒开油门,我怕你开一路我这脑壳要撞报废!”
伊恩捂着额头愤愤不平,跳起来准备伸手锤伊撒,吭哧一下撞车顶上,坐后面不想动了。
沈暮安噗嗤一声笑起来,松开紧攥的左手,扭开车座旁的矿泉水,咕噜咕噜咽下两口。
水滑入咽喉,她轻轻吐息,一阵清凉顺着喉咙滑进心脏,她缓缓睁开眼,看向后车镜。
他们已经驶上正路,速度极快向前。
离顾氏集团越来越远,渐渐已经看不清集团大门。
已经走出来了。
沈暮安扭头,看向前方道路,调侃道:“思瑞从哪儿淘来的车,这速度倒是比一般跑车还快些,其貌不扬啊。”
有一说一,沈暮安一开始还挺担心这车真的载得了五个人嘛,灰扑扑的外表,一脚油门下去除了车不动哪里都在嘎吱嘎吱响,哼唧半天挪了三步。
眼瞅那旁边蹬三轮车的老大爷都吭哧吭哧地超车了,还骂骂咧咧问候他们没素质,这么大的铁皮箱子堵路中央。
沈暮安那时嘴角直抽抽,宽慰自己窗户贴膜了大爷看不清,太丢人了。
伊撒嘿嘿笑,摸着后脑勺说自己忘拉手刹了,在坐后面的伊恩探头过来骂人之前一脚油门踩死,车如火箭般“嗖——”一声窜出去,把后面三人的愤怒堵到惨叫当中。
沈暮安看着只想笑,她也确实轻轻笑了起来。
“咳,嫂子你可算高兴点儿了,至于这车——”伊撒眼睛亮晶晶的,“伊恩从垃圾厂里淘来的破壳,下面的零件基本上全换了,别看它长得丑,速度很快的!”
沈暮安点点头,被来回这么一打岔,她靠在椅背上,呼吸顺畅了不少。
吐出一口浊气,她降下车窗,风呼呼往车里灌,吹乱她的发丝,混杂车尾气的空气并不好闻,远不如顾氏集团里清新的空气。
但很自由。
沈暮安扭头问伊恩:“顾靳寒一定已经发现我的失踪,他反应过来这些是有人刻意安排后,必然会拿楼上遗留的人员出气,你们都安排好了?”
伊恩嘿嘿一笑。
“放心吧,只要顾总不直接崩了他们,就没事,路上都安排了我们的人接应。”
沈暮安略略放下心。
按照她对顾靳寒的了解,顾靳寒不会直接动手,他只会想办法把人带走折磨或者制造意外——钝刀子割肉,但不亲自动手。
“你跟思瑞关系很好?”
玻璃车窗折射的光线映照在伊恩手上,被尾戒二次折射,映入沈暮安眼中。
能被赵思瑞委托来带她离开,想来关系不错。
“是,我跟他当了快一年室友。”
伊恩没多说,笑嘻嘻抓抓头发回答。
沈暮安也没多问,只是点点头。
她扭回头,正准备休息一会,偏头间无意瞥见右后方紧追不舍的黑车。
车辆如箭一般将他们视为目标,速度越来越快,缩减着同他们的距离。
沈暮安瞳孔紧缩。
顾靳寒的车。
甚至——
从车窗中探头冷笑的男人,仅仅只能看清外轮廓,却是深入骨髓的熟悉。
顾、靳、寒。
他亲自追了过来。
沈暮安快速摇上车窗,手指都在哆嗦。
她不确定顾靳寒的目标是否是这辆车。
他们还在车流当中,左右两侧均有并排的车辆。
“还能加速吗?后面黑车是顾靳寒的,恐怕追了有一会儿了。”
沈暮安皱着眉头跟伊撒开口的时候,伊恩忽然接了一句。
“咱们被包围了。”
沈暮安心里猛然一惊。
单向车窗,沈暮安透过四周的玻璃向后看。
同样的黑车,不紧不慢咬在他们身后,像是在遛狗。
“砰!砰!砰!”
沈暮安听见自己快速而猛烈的心跳。
她知道顾靳寒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失踪。
有人倒在会议现场造成的混乱不是大事,对顾靳寒而言无非是告诫记者不要乱传。
没他的许可,哪个记者敢随意报道——上次产品质量的混乱被报道出来,沈暮安算是有些震惊的。
可这几日待在顾家主宅,沈暮安不好联系赵思瑞,只是几次翻看近月新闻,直到看见顾父引咎辞职,名下股份全数交到长子顾靳寒手中的消息。
一切串联起来。
所有爆发出来的评论,所有针对顾氏集团的行动,都是在顾靳寒的默许下,对顾父设的一个局。
包括一连数日股票的暴跌,包括数亿市值的蒸发。
沈暮安深呼吸,冷汗密密麻麻渗出来。
“左右两侧的车,跟了咱们一路了。”
伊恩手摁在腰间衣服下的凸起,眯着眼盯着左侧略靠前的车,眉头皱得死紧。
“顾靳寒也跟来了。”
“该死!药还是用轻了!”伊恩一拳砸在车门上,力道大的车壳晃了一晃。
沈暮安拧开瓶盖,灌了两口水,舌尖抵着上颚,快速环顾周围。
最后目光停到下高架的位置上。
这是个三车道的高架桥,前面就是分叉口,这是他们甩开顾靳寒的最好时机。
显然,发现这一点的不仅是沈暮安。
还有后面的车。
黑车已经在加速,距离在极速减少。
十米。
五米。
三米。
左右两侧的车也在往里夹。
他们想在分叉之前逼停沈暮安!
后方已经没有其他来车。
伊撒随手拧开电台开关。
按钮上多了水雾,冷冰冰的女声播报着【长虹高架桥被暂时封锁,相关部门正在排查,还请居民出行绕道】。
长虹高架,就是这里。
顾靳寒为了堵人,封锁了同方向上车口。
车里气氛焦灼起来。
“伊撒!你还不赶紧加速!草他大爷的后面马上追上了!”
伊恩最为躁动,扒着车座从主副座位的缝隙中探头大吼。
“已经最快了你闭嘴吧!”伊撒额头上也开始冒汗,呼吸越发急促,脸颊涨得通红。
伊恩还要说话。
沈暮安“砰”地把矿泉水瓶砸进放水的凹槽。
她冷冷甩了伊恩一眼。
“安静!”
一瞬间伊恩像是看见了远在A国的老头。
下意识闭嘴坐回去。
车子咣当咣当响得好像马上要散架。高架的柱子从飞速掠过车窗,残影连成一片,颇有生死时速的味道。
“刺啦——”车壳与车壳剐蹭的声音格外刺耳。